褚破上前狠狠将廉况抱住，重重拍了几下，一溜烟跑回了都尉府。
几十家门户再被敲开，惊羽卫进进出出带回来一个消息。天气渐热，多数人家的婴儿股沟腿间生了湿疹，本不是大事，便找郎中配了紫草膏来涂抹，那些患病的百姓家多是家境殷实，几家都是寻了悬济堂的郎中抓药。时至此时，那最先生了水泡的人家还在给孩子用紫草膏，以致红肿未消，再添新疹。
秦傲君蒙着口鼻，带人收缴了这些人家的所有紫草膏。晁介连夜将悬济堂一众郎中带回了都尉府，并从药房内带回了十几筐草药。
悬济堂在京城地位斐然，当家的老郎中师承太医院，京城内但凡有些头疼脑热的官宦人家都会第一时间去悬济堂问医取药，尤其是杜老郎中曾医治了如今的惊羽卫指挥使，十几年间医治伺候他汤药，缓解了明落的肺疾。
秦傲君在那些草药里翻出一些紫草红花薄荷叶，又寻了些鸡鸭虫鼠碾碎了草药依次涂抹，等待还需时日，秦傲君又在一些装裹好的成药包中发现些端倪。本该清热的药引里无端加了些虎狼之药，一些股本培元的方子里又莫名多了几位泻风的药引，剂量不大虽不至于伤人性命，祛除病灶却凭白拖延了时日。
杜老郎中被带进了刑房，褚破守在刑房外，遇到赶来的秦傲君便随口一问。
刑房内的杜老郎中老泪纵横，将自己在药方中私自加料的事供认不讳，对着满室的惊羽卫和整排的刑具抖如糠筛，褚破冲进房中时就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显现将自己的一把老骨头抖散架的情形。
褚破冲过去，大有替天行道的架势，“治病救人的时候你就是病人的天，老天瞎了眼还是你瞎了心？空有一身悬壶济世的本事，做的却是草菅人命的黑心勾当，你简直就是个绝命毒医！”
杜老郎中被他气势所骇，恸哭求饶，“老朽猪油蒙了心，想着多赚些银子，只加了些相悖却不相克的药材，绝无害人之心，大人明鉴，大人恕罪啊。”
程实拔刀相向，冷哼一声，“亏得我家大人对你敬重有加，你罔顾人命还敢求饶恕，当真可笑。”
程实话落，褚破飞箭一般冲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老者动手，死死钳着杜老郎中的脖领，几乎将他半个身子从地上提起来。
“说！你给明落的药里是不是也加药了？你他妈的是不是没好好治？一个感冒让你治成了肺疾，拖了这么多年没好是不是你下毒了？你说！”
丁乾等人也没见过褚破这般凶恶，先前在桐城时他怒斥张远生时也不及此刻的出离愤怒，杜老郎中吓破了胆，哭嚎道，“大人饶命啊，老朽怎敢给明大人胡乱开药，用的自是上好的温和药材，绝无下毒一说，大人饶命！明大人饶命啊！”
“叫什么明大人，叫爹都没用！要让我知道你给他下药老子让晁介把你脑袋拧下来！”
褚破说完，鬼使神差的一回头，明落正坐在长桌后盯着自己，意味深长。褚破松了手，站直身体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裳，板正的站在原地。
褚破说，“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这老头儿医德有亏，丧良心。”
褚破想到他二十八岁之前的认知，药房门口贴着会员积分，买十赠五消费满减还送二十个鸡蛋，这个悬济堂几乎和前世的大药房有异曲同工之妙。果然，任何时候都会有信仰缺失的人，他们试图用私欲来填补精神内在的空虚和贫乏。
惊羽卫审问了悬济堂所有郎中，众人皆对紫草膏致婴孩沾染花柳病不明就里。三日后，几只抹了红花的小鼠生了疱疹，惊羽卫提审杜老郎中，最终寻到了为悬济堂供应红花的药材商。
南风馆隶属教坊司，惊羽卫冲上三楼厢房时，黄贤今正在鞭打一名小倌，那花了妆的细腰男人衣不蔽体，蜷缩在床榻内嘤嘤哭泣，身上满是鞭痕，靡靡之相让进门的惊羽卫为之咋舌。
小倌名唤松香，挨打并非两人的情趣，黄贤今脱掉衣裤后松香见到了他腿间的惨状，惊呼着要冲出房门喊老鸨，这才被黄贤今拉扯回床榻鞭笞。松香说，如果小倌染了脏病便要被老鸨丢弃，大多数病体沉疴死在角落里连个收尸的都没有。